我失手摔了紫金缽盂,粉末狀的魚食散落一地,空氣中回蕩著一股濃腥的臭味,候在旁邊的二力瞥了一眼我手背暴起的縷縷青筋,“我送您過去,一小時前探子匯報張世豪就在皇城應酬,您什麽也別帶,具體怎麽演能把他糊弄住,我不是您對手。〃
行蹤摸得這般透徹,袓宗拿我換良機勢在必得,我百般不願也無濟於事,反而顯得不忠誠,當二奶有苦難言,局外人體會不到。
我問他容我多久。
他笑說自然越快越好,以免夜長夢多,關乎大義耽擱不得。
我若無其事接過保姆遞來的濕毛巾擦手,又喝了兩口清茶,才慢悠悠離座,經過鑲嵌了電視的一堵牆壁,我驀地察覺了什麽,
望向供奉的菩薩。
從前不覺得刺眼礙事,現在瞧瞧,當真諷刺。
無所不能的佛,也無法超度苦難,救濟不了蒼生,抹不掉悲慘,隻是一團荒謬的泥巴。
我沉吟半晌,收回視線,吩咐保姆砸爛,不要讓我看到。
她嚇得麵如土色,"程小姐,這是寺廟求的送子觀音,您才擺了幾個月,還沒顯靈,砸了功虧一簀,保不齊過段日子就有好消息呢,您耐心等一等。"
飛來橫禍骨肉夭折,這話聽不得,頓時我嗆毛,"何止。得罪神靈,要遭報應呢。"我冷嘲熱諷,一臉鄙夷和恥笑,話鋒跟著犀利一轉,"騙子荒唐胡謅,你也信嗎?扔了!
保姆見我決意毀掉,也不敢多言,雙手舉起菩薩,舉過頭頂,我依然未曾製止,無比淡漠朝樓上走,剛邁出幾級台階,身後猛地傳來驚天動地的炸裂響,恍若平地一聲雷,驚得我頭皮和脊背瞬間酥麻,我捏緊扶梯緩了好一會兒,低頭掃視,雪白的陶瓷砸得稀巴爛,樣子破敗不堪,狼狽堆積在保姆腳下,湮沒她鞋子紋繡的劣質牡丹花。
留不住的,何不幹脆一些避免長痛。
人間五味,缺失任何一種都遺憾,可苦味嚐多了,遲遲品不到甜,再忠貞不渝的女人也喪失等待男人的力氣。
我用最好的時光,最一腔熱血的瘋狂,最不顧結果的莽撞,等待祖宗那麽多日曰夜夜,與無數溫柔鄉分享他的人,他的靈魂。
終於熬到隻剩我,他卻越來越遠,越不可捉摸,我抱著他,吻著他,占有他,心仍舊空落落,我抓不住袓宗,我醒悟得太晚,麵對他那份追逐的衝動原始的狂熱,不知何時困頓掙紮到覆滅,從燎原大火變成星星之光,苟延殘喘抵擋最後一絲風。
我收拾好儀容,換了一件短款的紫色旗袍,張世豪看不上庸脂俗粉,素過頭了又挑不起情趣,豔而不妖恰如其分,撓肝抓肺的癢才欲罷不能。
袓宗絕非束手無策,需要靠區區女流之輩打頭陣,說句難聽的,男人玩真格的,女人屁用沒有,隻等死的份兒。
祖宗的每一步棋,都是籌謀,自有他的用思。
車駛出庭院的同時,我直勾勾瞪著陽光深處盛開的桂樹,瞪得太用力,眼眶酸澀難忍,我捂著唇鼻帶一絲哭腔問,“良州不送我—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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