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想,也禁不住這樣罵他,他笑著嗯了聲,一手覆蓋我眼睛,另一手拉幵抽屜,叮叮咣咣的脆響維持了幾秒,緊接著額頭-涼,劃過鬢角,沉沒修長的發間。
我呆滯住,地麵交纏的暗影,在不停晃動,一半灑落床頭,一半歸為腳底,他笨拙的手指挽起一個粗糙淩亂的發髻,橫亙一枚皎潔的素釵。恍若月光湖泊,精巧而華貴,散發著難以抵抗的誘惑。
他含笑觀賞良久,也不說好不好看。
我輕輕撫摸,怕碰掉它,涼絲絲的觸感像是綢緞海沙,〃哪個女人身上扒下來的,借花獻佛?〃
〃記不得,你戴著。〃
張世豪綴滿薄繭的指腹,似有若無摩挲我臉頰,紅痣襯托著璀燦的珍珠,豔麗絕倫,如同一朵百合花,悄無聲息生根發芽,癢了還不舍拂去。
如何拂去,我愛他指尖清冽的煙味,愛他袖扣玉色的琥珀,愛他光潔額頭淺淺的細紋,愛他這一刻銷魂多情的眼神。
他是刻骨的,結果好與壞,都是刻骨
的。
他從背後擁抱我,他的吻,他的呼吸,
他的心跳,皆是虔誠的,深情的,沉寂的。
“小五,為什麽來找我。"
我眉骨倏而一顫。
幾個時辰前我出現的一刻,是魯莽衝動的,我在賭,賭自己的運氣,本事,賭這場蓄謀的僥幸,賭他兩三分的情意和興趣。
果真他欣然接受,可到底問了。
〃想你不行嗎?"
我扭頭看著他,“你說過,任何時候,你都為我留一席之地。〃
我分辨不清他麵容是喜是怒,他平和至極,連一絲驚詫和波動都沒有,西洋鍾一分一秒流逝,他笑容明亮如星辰,"我信。"
我暗自鬆了口氣,脊背早就濕得一塌糊塗,我不覺得他真信,可至少他明麵紿了我這個台階,他不信,這盤局滿盤皆輸。
我未必真的幫袓宗算計張世豪,但我來的緣故,脫不了這份幹係。
我們在房中不多久,有馬仔上樓,隔著門匯報消息,"豪哥,蔣小姐剛接了一通來自吉林的電話,很要緊的事務,請您到她房間—趟
他原本也沒打算今晚留下,他知我不肯,人在身邊何須急於一時片刻,袓宗了解,我也了解,他喜歡降服,一口吞掉固然痛快,失了咀嚼的美味,要不是我太難搞,對袓宗一腔真心,他無可插入,半年前迷奸的手段,他不會用紿我。
張世豪萬萬不是那種下三濫,他是黑道上的真龍頭。
他撤回摟住我腰間的手臂,吻了吻我脖頸,他尤其貪戀這近乎靜止的溫柔,我安分乖巧,窗外風平浪靜,對他而言都是難得的時刻。他隔了好一會兒才挪開貼我皮膚的唇,〃好好休息。〃
他離開後,我站在鏡子前褪下旗袍,凝視著玻璃內光裸的身軀,腦海裏一幀幀回映,那段模糊的悠久的風塵歲月,它是我的故事,醜陋又荒唐。
我為哪個男人瘋狂過,為哪個男人後悔過,為誰失魂落魄過,又為誰夜不能寐過。
我不幹淨,我承認,我不良善,惡毒且泯滅道德,若不是如此,我早已跌倒在那些目的明確、豁出一切的女人腳下,踩得血肉模糊,屍骨無存。
真正的狐狸精,是不想幻化為人形的。
我按下心頭一絲澀與悶,拿起桌上木梳理發,快要梳完時,門吱扭一聲,我聽見動靜,下意識看過去,一瞥過後,我止住了手上的梳子。
蔣璐穿著一條藕荷色的真絲裙,猶如一
道幽魂,無比死寂的站在那兒。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