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豪離開不久,我也跟著出了門,打發保鏢並不難,阿炳對我的戒備通過軍火一事有所改觀,他不下達死命令盯緊我,保鏢斷斷不會不識趣。
我飛快擠入晚高峰的街頭脫身,攔了一輛出租,直奔市區的清風茶樓,根據手機接收的短訊提示,抵達二樓走廊盡頭的紅廂房。
門口有兩名馬仔駐守,他們認得我,畢恭畢敬鞠躬,抬頭時警惕掃向我身後空空蕩蕩的來路,“程小姐,您自己嗎。"
語氣疏離半點不似從前那般自如,也難怪,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三角關係,連我都時常迷惘,何況局外人。
我反問不然呢。
他們推開門,笑著說,"您擔待,特殊時期,咱不敢鬆懈,犯了絲毫差錯,東北的天頭都變了。〃
我二話不說收回視線,徑直跨了進去。
屋子裏十分死寂,靜到我的呼吸聲心跳聲清晰可聞,也隻是那麽一陣兒,隔壁成群的男人叫罵打透牆縫滲了過來,倒熱鬧非凡。
清風茶樓不是好地方,當地有點臉麵的地痞蛇頭,紮堆打家劫舍的銷贓場所,周圍密集的居民樓是天然的保護屏障,風聲一起,渾水摸魚大有人在,當地的條子管不了,也懶得惹一身騷,於是愈發的猖狂,幾乎擺在明麵犯事。
約在暴亂之地見麵,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門從外麵關合,我目光觸及麵前一道敞開的屏風,試探深入的步伐戛然而止,後方隱約傳出淅淅瀝瀝斟茶的水聲,人便在屏風的隔斷裏麵坐著。
我眯眼注視許久,影影綽綽的輪廓寬厚結實,高大模糊的影,與屏風邊緣持平,裸著幾根發絲,我實在太熟悉,即使他化為一灘粉碎的漿,我都辨不錯。
"你來了"
三個字打破滿室寂靜,四折環繞的屏風往一側聚攏,露出男人上半截身軀,他來不及換掉製服襯衫,深藍色經燈火一晃,暈染成了墨黑,襯托得他姿態英武挺拔。
我曾近乎癲狂偏執的愛他不可一世的矜貴,愛他眉目清明端莊,愛他指揮偵察時熠熠生輝的瀟灑,甚至愛他床笫歡好的張揚粗暴。
這些愛,哪會破滅得如此之快,它隻不過跌宕在風雨飄揺中,使我失去了最初的力
量。
他未抬眸,慢條斯理過濾著煮爛的茶葉,一根根擇出壺底,精細而專注,我一動不動候著,站得腳底發麻快要撐不住時,他終於開口,〃他信了嗎。"
我一激靈,脫口而出,〃應該信了。"
他無比滿意,"你那晚紅著眼睛,埋怨絕望的模樣,演得非常好。”
他停頓兩秒,"我都當真了,自然騙得過他。你戲弄男人的本事,我一向放心。"
褐色鋈金的壺嘴傾瀉出一縷濃茶,澆注在杯盞內,漣漪四起,嘩啦啦的聲響抨擊著五髒六腑,像是戳入一塊火燒火燎的烙鐵。
我攥緊拳頭,鬥爭猶豫了好一會兒,有些事本應該我說,一旦從旁人口中挖出,便是我的麻煩了,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冒險,袓宗的怒火我吃罪不起。
"你在水甫碼頭扣押的那批軍火,是高仿。真貨張世豪提前掉包了,連老Q也不清楚,由此證明雲南那頭也有他的人馬,而且足以支撐他暗中運作一場龐大的風浪,你務必不要掉以輕心。"
祖宗捏著杯蓋,拂了拂水麵蕩漾的葉末,窗外的桂花受不住接連幾日的秋雨,成片的凋零,墜入泥土的一朵兩朵,花瓣還沾著寒霜。
茶水過喉,或許太燙,袓宗吞咽很吃力,他啞著聲線說,"我知道。〃
這個回答我頓時一怔,"你已經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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