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莊脊背猛地僵硬,我距離她相比張世豪更近一些,她放在桌布下的雙手,一絲細微的動作,我一覽無餘,她分明聽了這話,舒展的手背蜷縮凸起,膨脹出縷縷青筋,幾乎衝破皮囊,猙獰爆裂。
我詫異瞧著她,她的反應未免太大,又不是殺人放火,她跟著黑老大,玩人命不都是理所應當嗎?陳莊好半晌才抬起頭,竭力微笑,“我安排。”
這頓早餐吃了許久,結束後張世豪趕往吉林港,聽說新進一批貨,這關口,必定是混淆那批擠壓倉庫未出的白粉和軍火。
我抻了個懶腰,沒搭理留下的陳莊,招呼保姆尋一把鐵鍬和一盆鬆土,興致勃勃蹲在花圃翻新。
我弄了一多半時,視線幽幽闖入一抹纖細的黑影,晃蕩在我頭頂,我故作不曾發覺,哼著小曲兒剪枝。
她靜默了幾秒鍾,“程小姐拖著殘花敗柳之軀,接近勾引豪哥,我很難不懷疑你的真正目的。”
我掰開生鏽的剪子,對準一株花的根莖幹脆夾斷,那花是滿園秋菊中開得最茂盛豔麗的一朵,我毫不手軟,亦不仁慈,連來年一季的活路也不留。
在其位謀其事,跟著祖宗尚且能裝純,裝良善,裝天真無知,博他一絲憐惜,而依附張世豪,逆來順受的程霖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高高舉起鐵剪,迎向天際一輪紅日,午後的日頭尤其灼烈,接連幾下刺耳的脆響在空中散開,光影彌彌,銳氣畢現。
“生而為人,哪能沒目的呢。同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我餘光睥睨她,鋒利的剪刃映出半張麵頰,“陳小姐,忍了幾日,怎不繼續忍下去了?你的前車之鑒,皆敗在功虧一簣。”
她麵色冷漠至極,“我與你,存在的意義和分量不同,你以色侍豪哥,你搶奪不了使我站穩腳跟的底牌。”
果然,我的毛遂自薦令她如臨大敵,陳莊之所以得到張世豪的一分情意,一分嗬護,作為黑老大馬子逃不過所謂利用價值,最後出場的她,是這盤女人爭鬥、黑白廝殺的棋局上最強勁的一顆子。
她在生意場頗有手腕,引誘白道權貴是我的本事,除了年頭比她短,張世豪的老窩裏,我們也算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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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姐覺得自己像不像它。”
我掂量著剪刀的正反麵,“用以砍殺獵物,卻終生由別人操縱拿捏。”
大約無人對她講過這樣的話,她略有怔住,看向這座蕭瑟的庭院滿目瘡痍的落霜。凋零的楓葉堆積牆角和樹根,恐懼絕望掙紮著,試圖重回枝椏,被遺棄的殘骸,恰如時光的河流,一去不複返,帶走多少傷春悲秋,世人的困惑悔恨。
“倘若我是一把刀,程小姐不隻是刀,還是鞘,刀拋向敵人,鞘留在豪哥手裏,你看似有雙重保障,然而。”
她低低發笑,笑聲嘲弄又諷刺,“都是一樣的。你會慢慢看透。”
她撂下這番含糊不清的忠告,便從我身後空地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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