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拍賣廳,儀式已經開始,龐大的水滴形宴廳熄了燈,全部聚焦在拍賣台,唯有貴賓席靠近正中央,隱約些光亮滲出,我循著那一縷微弱的光,淌著步子靠近,當視線逆著飄渺虛幻的燈影掠過阻隔在我和關彥庭座位之前的那副輪廓,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腳下隨即踉蹌停住。
我眯眼辨認了許久,的確是張世豪。
他的位置就在我右邊,與袓宗三席之隔。
舊愛新歡,黑白兩道同排而坐,負責安置賓客的市局看熱鬧不嫌事大,沒高人在背後指點,我無論如何也不信。
我硬著頭皮往前走,途徑第四排的一對高官夫婦身旁,男人原本在舉牌競爭一方前任政法委書記捐贈的徽墨硯台,^首^發~緊挨過道的官太太餘光瞥見路過的我,神色愣了愣,她觸碰男人臂肘,壓低聲音問,"這位是關參謀長的夫人?是續弦還是?”
男人的叫價聲稍頓,他目送我背影說是首任夫人,關首長之前從未婚配。
〃聽聞是妓子?"
男人嚇得臉色突變,急忙捂住太太的唇,四下瞧了瞧,篤定沒誰聽見,才挪開了手,"英雄不問出身,即便是妓子又怎樣?如今是首長夫人,高貴不可言,豈容你我議論。〃
“難怪在舞池飲酒時,那些貴婦說話很不中聽"
男人揺頭,“關首長在歡場非常自製,旁人入不得眼,他肯犧牲名節,聲譽,也要娶如此不潔過往的妻子,你還是不要和她們幫腔作勢隨波逐流,得罪他惹麻煩了。"
我置若罔聞邁上第一級台階,光柱正好打在我頭頂,我借著那道淺淺的白,和張世豪目光相撞,他對我並無過多動作和關注,^首^發~而是麵無表情轉向台上的拍賣品,投影儀閃爍著一截掀開的紅絨布,黯淡之中溫柔揺曳著,斑駁的顏色籠罩住他剛毅英挺的側臉,他瘦了,深邃的眼窩也塌陷了半寸。
關彥庭扯開頸間的領結,鬆散在第二根肋骨處,他隨口問怎麽去了這麽久。
我說遇到一位熟識的婦人,聊了幾句,
一時忘記時間。
〃剛才有一塊質地很好的玉石,我猜你喜歡,想拍下送你做首飾,又拿不準你是否看
中"
我笑著捋了捋長發,"我不缺的,你不要破費。〃
關彥庭不言不語看向我,眼眸意味深長
我幡然醒悟,改口說你送的都喜歡,談何看不看中,我隻在乎你心意。
他嘴角綻開一絲笑,“稍後還有更好的。
我跨過張世豪麵前試圖斜坐在自己座位,就這點功夫,他趁著光線一片漆黑,精準且倉促握住了我手腕。
握得不著痕跡,握得出乎意料。
我甚至以為,我和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親密觸摸的時刻。
怎樣有?
他不是念舊之人,他對我的不甘僅僅因為我超脫了他的掌控,在他不情願的時候,剪斷了牽扯,拋棄了束縛。
他痛恨我,痛恨我的叛變,痛恨我的離去,痛恨我情意的不純粹。
我分不清是張世豪太用力,抑或是我自己逃不掉這一刻重逢的悲愴和窒息,我覺得胸腔悶沉得很,仿佛一塊巨石橫亙在氣嗓,扼住我的咽喉,令我無從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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