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物極必反。”
張世豪夾著煙卷,單手脫了風衣搭在臂彎,海潮蔓延過他的褲腿,灌拂襯衫,罩起巨大的鼓包,側麵觀望,格外挺拔幹練。
“我告誡過他,他如今清楚,蔣璐背後牽扯著東北高官,連我都泥沼深陷,這潭水很奧妙。能大事化小,他不會劍走偏鋒。”
“十四K和威尼斯人,都是酒肉盟友,涉及黑白利益,卷鋪蓋躲了,他們不仁,我們也不義,這批貨順遂交接,下一批貨,澳門攪一場風雲。狗咬狗一嘴毛,窩塌了,我們一鍋端。”
我說話的工夫,港澳碼頭三重閘門毫無征兆的打開,柱狀的雪白強光搖曳閃爍著,直逼碼頭深處的沙岸,晃得瞳仁刺疼,我抬手闔住眼皮,此起彼伏的急刹車響劃破蒼穹,在咆哮的海港尖銳嘶鳴,月色與路燈交織的黯淡光影,我認清幾輛車車頂安插的標牌,是澳門的檢查署。
越過第一重門,泊了兩輛,橫亙在壁垣高牆投灑的陰影,越過第二重門,又泊了兩輛,僅剩的為首一輛防彈吉普駛進第三重門,車速不減反增,輪胎摩擦著石礫,一馬平川濺起四海黃沙,深沉如墨的汪洋巍峨聳立,車頭穿過塵埃,縱向傾斜從張世豪的身前漂移打滑,旋轉一百八十度堪堪停穩,我蹙眉窺伺車內的人影,茶色玻璃密不透亮,後座空蕩,前座稀疏,像是孤軍奮戰。
花豹按捺不住了,“豪哥,鄭長林黑咱?”
張世豪麵無表情轉動著扳指,一言不發。
車裏的人比我們還要沉著,竟不慌不忙把玩一支槍,槍柄銀灰,三寸三,槍口橢圓,英國的皇家警衛Z75,黑市寥寥無幾,在掌中顛簸時,越是昏暗,越是閃耀。
“張老板,恭喜你喜得貴子。”
來者的喉嚨含著幸災樂禍的笑意,笑得過於歡喜,又正巧推車門,原本的嗓音七零八落,模模糊糊,隻確定是男人。
當所有馬仔的注意集中在那隻緩緩落地的黑色皮鞋,被棚頂懸掛的油燈和錯雜的樹葉遮蓋得半明半暗的臉孔闖入我視線,那副俊美而幽邃的眉目,眉目藏匿的熟悉的戾氣奸佞,我如臨大敵,迅速踉蹌退後,又意識到什麽,衝上去拖拽張世豪,我的一反常態驚住了後方看不真切情況的馬仔,禿頭撥開簇擁的人潮焦急喚了句嫂子!話音還未止,幾秒鍾前隻曝露半副腰肢的男人顯現出全部輪廓。
禿頭的話也戛然而止在唇齒,他怒目圓瞪,手觸摸口袋,抵住了槍膛。
張世豪安撫性握住我顫栗的指尖,拆解著左手袖扣,漫不經心說,“我該恭喜沈副廳長,高升一級。”
祖宗佯裝謙遜,“同僚的阿諛奉承耳朵磨出了老繭,唯獨張老板的道賀,我愛聽。”
他單腳踩在礁石,“港澳碼頭封鎖給張老板行方便,見錢眼開的鄭長林犯了眾怒,香港澳門的商戶耽擱卸貨,檢察廳光是檢舉電話,接了十幾個。”
祖宗逗弄Z75的扳機,吧嗒脆響,像地獄烈火烹油的魔音。
“張老板內地大陸通殺,警署是你的覆巢之地,是河北的白道小瞧你了,重案緝拿組的組長,八小時前在警署後門被槍殺,一彈爆頭。張老板的得力幹將阿炳呢。”
我眼神梭巡他和張世豪之間,這事兒十有八九是阿炳做的,他來澳門神龍見首不見尾,關彥庭未回東北時,阿炳潛在駐澳軍隊,獵殺金鉤臥底,他的任務個頂個棘手,可謂九死一生。
阿炳的功夫,二力的頭腦,古惑仔圈子很是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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