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這人剛剛對天開了一槍,正收槍向這邊走過來。修長挺拔,一個他極其熟悉的身影。
隻有軍方的人能在城內合法持槍。
而在軍方的各個機構裏,又隻有一種人能夠隨意開槍。
安折想,他好像又撞著了審判者的城內巡防——也太巧了。
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就聽見陸渢那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是你什麽人?”
安折:“鄰居。”
陸渢走到了他麵前。
這麽近的距離,是個人都能認出這就是那位審判者。
安折感到身邊的喬西猛地僵硬了一下。
“AD4117,我的通訊號。”陸渢語調似乎漫不經心:“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情,如果你願意聯係我,他將以猥褻罪被逮捕。”
安折抬頭望陸渢,一時間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這人既然是軍方的上校,好像確實也有維持城內治安的義務。
他道:“好的。”
——他感到身後的喬西更僵硬了。
但安折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去管喬西了。
因為,陸渢的手,正輕輕搭在拉杆箱的把手上。
他淡淡道:“幫你拿上去?”
的確,深淵裏高低起伏的地勢,隨處可見的裂穀,以及深夜裏糾纏著的高大樹影,在這裏全都不見了。這個地方視野開闊,場景一覽無餘——平坦而一望無際的暮色。
但安折感到不安。
二號平原幹燥的空氣好像並不適合蘑菇生存,他找不到可以汲取營養的土壤,隻能用人類的方式來恢複體力,比如睡眠。
於是他又走了很久,終於找到一處略微凹陷,上麵零零散散生長著青黃色小草的窪地,抱膝坐下,找了一個合適的姿勢蜷起來。
一個蘑菇的一生絕大部分都在睡眠中度過,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用人類的姿勢睡著。
蘑菇的睡眠是靜靜待在一個地方,等待時光的流逝,但人類的睡眠好像不一樣。閉上眼睛不久後,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像潮水一樣漫上來,他的身體變輕了,或者說他好像在漸漸失去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是哪一刻,嗚嗚的風聲從他耳邊響起——是曠野裏的風聲,他以前最喜歡的東西。
但那些風聲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它弄丟了自己的孢子——當它在一片喜歡的曠野中打滾的時候。風聲裏會響起人類的聲音,那些音節他記不太清了,隻能想起很少的一部分,換成人類語言,也有斷斷續續無法拚湊的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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