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沉入黑色的地平線,一場曠日持久的死亡。
“哐當——”
就在這一片死寂中,隔壁臥室裏,忽然傳來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響。
陸渢問了一句:“怎麽了?”
沒有回答,隻有西貝顫抖的呼氣聲傳來。
陸渢蹙眉,拿著槍,轉身走了過去,安折跟上。
房間空空蕩蕩,沒有怪物或敵人,但西貝背對著他們,後背正劇烈顫抖著。起先安折以為他在哭,接著,走到他身旁後,安折看見他死死注視著手裏的一把梳子。
安折一時間難以形容那是怎樣的一把木梳,因為它並不是一把,而是由兩把融合而成。那是最普通的一種褐色木梳子,有十厘米長的手柄和細密的梳齒,兩把同樣普通的木梳的手柄嚴絲合縫地長在了一起,像是由同一塊木頭雕琢而成。梳齒傾斜45度,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像一條雙頭蛇吐出了它的信子。
可它們如果一開始隻是兩個普通的梳子,怎麽會長在一起呢?
木頭,一塊木頭的製品,最尋常最安全的東西,卻因為這詭譎超出常識的外表,帶來了最無與倫比的恐怖。
陸渢大步走向西貝獲得梳子的那張梳妝台。這顯然是大災難時代前一個女性的房間,象牙白的梳妝台上擺著無數瓶子、罐子、大大小小的用具。
陸渢伸手去擦鏡子上的灰塵,擦掉一層,下麵卻還有一層,灰塵像是長在了鏡子裏麵,鏡麵總是霧蒙蒙的,把他們的身影也扭曲成一團黑色。
安折望著這一切,忽然想起自己攀爬外城的城牆時,沙子落下一層,裏麵卻還是沙,仿佛城牆變成了沙與鋼鐵的混合物。
陸渢不再看鏡麵,他擰眉,目光掃過那大大小小化妝的用具,最後伸手抽出了一副生了鏽的長鑷子——也不是鑷子,因為這隻金屬鑷子已經和一支塑料修眉刀黏在了一起,它們中間“X”形交叉連結的部分融為一體,天衣無縫,說不清是鋼鐵還是塑料,或者說是一種全新的人類不曾知曉的材質。
啪嗒一聲,西貝手指顫抖,梳子掉在了遍是灰塵的地板上。
“這個城市……”他說:“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我們……我們快走吧。”
“不是這一個城市。”陸渢道。
他望著那黏連在一起的鑷子和修眉刀,隻說了三個字。
“發動機。”
這平平無奇的三個字,在此刻驚雷一樣落下。
如果發動機的內部也產生了這種詭異的融合和改變,那飛機失事就是注定的。
安折俯身撿起了那枚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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