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為人類安全拿起武器。”
“我將公正審判每一位同胞。”
“雖然錯誤, 仍然正確。”
波利緩緩念出了這段話。
“審判庭誓言。”他道。
安折愣了愣,他曾經聽過這段誓言的最後一句話。
吐出那兩口血之後,他的身體竟然變得輕盈起來, 感官也逐漸遲鈍,冬日的烈風吹在臉上, 卻不再讓他寒冷顫抖, 那是一種虛無縹緲的空靈,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消散在風中。他重新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靠著欄杆,低頭看向那兩枚徽章。
正六邊形的徽章上雕刻著圖案,審判庭的標記是兩個交叉的棱狀十字星, 像地圖上指示方向的圖標。指示正北、正南、正西、正東的十字星稍大, 南方的星角向下拉長, 呈現一個與十字架類似的形狀。東北、東南、西南、西北偏向的十字星稍小,隱在正向十字星下。
安折曾經不止一次地注視這棱角分明的形狀,那暗銀冷沉的質地、尖銳的星角、平直的線條無一不透露出攝人心魄的肅殺與公正。
波利的手指摩挲過十字星的表麵, 他或許也不止一次描摹過它的形狀,徽章的圖案已經有了磨損的深深痕跡。
“它的圖稿是我的一位同事畫下的。”呼嘯的寒風裏, 波利望向遙遠的夜空:“我們希望十字星為人類指向了正確的方向。”
“您……不是融合派的科學家嗎?”他低聲道。
“我是。”波利道。
他的語氣很輕,像一聲歎息:“我是融合派的負責者, 也是審判庭的創始人。融合派就是審判庭的前身。”
安折忽然想起在審判庭那條長長的走廊裏, 每一代審判者的肖像與生卒年月一字排開, 盡頭的相框卻被取下,姓名與生卒年月也被刮去, 隻留下一個模糊的字母“P”。那是第一任審判者的記錄, 卻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被後來人抹去。
北方基地是人種混居的地方,他不知道波利這兩個字到底是哪種語言的音譯, 但依稀能用字母拚出“polly”這個近似的單詞。
可是在他的印象裏,融合派和審判庭的信念截然不同,一個希望人類與怪物安全融合,一個卻毫不留情地殺滅所有試圖進入基地的融合異種。這兩者完全是天壤之別,他疑惑到了不知道該從何問起的地步。波利道:“那是一次偶然的事件。”
安折聽過很多人講述基地的曆史,那些平靜的敘述像光芒有限的燈火,他提著燈照亮黑暗房間的每個角落,從而得以拚湊出這房間的全貌。
“感染後能否保持意誌,似乎隻取決於概率。但我們仍然相信自然界中的一切都有跡可循,隻是我們能力有限,還沒有窺見其中的規律。我們的研究一直在進行,在那個領域越來越深入,也越來越瘋狂。”說到這裏的時候,波利微微閉上眼睛,神色中浮現隱約的痛苦:“一個實驗體的身體出於無法解釋的原因分裂成了兩半,卻有統一的意識。其中一半逃出了實驗室,另一半留在觀察室裏。因為它看起來一直待在那裏,我們沒有及時發現異常——逃出的那一半造成了慘烈至極的災禍。”
安折知道那場災禍,一隻水蛭汙染了整個外城的水源。
“外城全麵暴露,基地必須甄別出異種和人類,將異種及時清除。融合派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然而,研究感染與變異,最熟悉怪物、異種與人類差別的也是我們。”波利道。
刹那間,安折明白了什麽,審判庭在最初原本就不是軍方的機構,它隸屬燈塔。
“實驗項目全部中止,樣本銷毀,實驗體擊斃,但基地還是給了融合派贖罪的機會。我們連夜成立審判庭,製定審判細則,對全城實行審判。那十天,我們殺死了基地一半人口。”波利緩緩道:“感染被控製住,人類基因的純潔性得到保全。再後來——審判製度就這樣延續下來了。弗吉尼亞基地遇到的滅頂之災更佐證了它的正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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